去岁入冬,津门老作家杨世珊以窖冰为话题在《中老年时报》上展开追述。读罢相关文章,让我想起95岁高龄的父亲曾讲过的在窖冰中亲身拉冰,罹患重病、死里逃生的经历。
我家在杨村镇北、北运河大堤西岸。运河由天津方向南来,穿镇而过,甩个弯偏东北而去。这一带水深流急,西岸边筑了高高的河堤,俗称“大堤”。水深,冬天冰冻得格外厚;流急,曾打这儿决口发大水,周围没有住家。此处水质干净,是杨村附近窖冰最理想的取冰处。因水深堤高,要把数米见方、死沉死沉的大冰块从低处河面拉上高高的大堤,就成了拉冰这一活计中的苦中之苦,累中之累。父亲说,三九隆冬答应去拉冰,跟签了生死状差不多。
那年冬天,是身小力薄、没什么挣钱道的姑父揽的拉冰活。姑父一天没干下来,就累得跑回家,说什么也不去了。主家不干,姑姑在爷爷奶奶跟前哭个不休,爷爷没辙,只好让当时二十来岁的父亲替姐夫去。运河边长大的父亲深知拉冰是“好汉子不愿干,赖汉子干不了”的要命活,自己又有别的活路要做,他原本不肯去,但经不住爷爷在耳边一声声“我去,我去,我豁出死了也去”的叨叨——至孝的父亲无奈地上了拉冰的套。
拉冰要先镩冰。半人多高的冰镩,两人一组,把厚厚的冰面镩成大块冰,再用绳子拴紧套牢,先拉上河岸,再爬河坡拉上高高的大堤,那力气出的,不亚于搬山;那累受的,简直在玩命。父亲的搭档也是个小伙子,比父亲大几岁,能干也有经验。父亲年轻,不知道惜力,又棋逢对手,孔啪⒍馗傻没妒怠K涫鞘藕盖咨砩弦换岫捅蝗群故噶耍缫淮担涞弥贝蚨哙拢坏腔钔2幌吕矗换岫忠簧砗梗驼庋鋈群隼洹⒁换岫换岫桑傻搅颂焱怼0侗呒喙さ恼破鸱绲疲F鹆嘶鸲选7顾屠戳耍H庀诘乃烂嬲艚龋盖赘闪舜蟀胩焓艽罄鄣幕疃缍隽耍瘸愿霰ィ俳幼湃ジ伞L焱砹嗽椒⒗洌路缡宋奘椋畈煌#群咕椭共蛔。环缫混娼泻构牵盖鬃タ张芑鸲驯叨ё偶缍疽换岫俳幼鸥苫睢
终于结束一天的拼命,父亲回家当夜就发起了高烧。嗓子像烧干了,出不来一点声;汗也像流光了,捂多厚的被子也一滴汗没有。大冷天吃的不好消化的死面牛肉蒸饺也作怪了,肚子又绞又坠的痛,拉一通,还是痛,还想拉却拉不出来。这场病让本是精壮小伙子的父亲十几天起不来炕,几乎要了命,后来烧退了,又迁延成血痢,很长时间才渐渐痊愈。
每当想起这件往事,父亲那句“拉冰,吃的是阳间饭,干的是阴间活”的感慨,就会回响在我的记忆里。
现在家家有冰箱、空调,没人用窖冰了,也再没人受那样的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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